【叶喻】血疑迷踪 03~04
不要问我为什么苏起了老韩
3.
韩文清接到电话的时候已经下班了，正开着车。
“喂？老韩？”
车上的屏幕只能显示号码，没法显示联系人姓名。韩文清对串数字不太熟，只能从对方欠扁的语调和称呼推断：“叶修？”
叶修听他犹豫了一下，便问，“你在开车？”
知道电话的另一头是叶修，韩文清无意识地皱起了眉头，“嗯。什么事？”
可能是对方的信号不太好，话筒那边总是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，“哎，这么久不见，想你了不行啊？”
韩文清被噎了一下，“……没事挂了啊。”
“喂，老韩，这点玩笑都开不起啊，亏咱们还被宿敌宿敌地叫着呢。”韩文清没理他，可能叶修怕他真撂了电话，只好就此打住调侃，“好好好，说正事，我这边有个案子，想找你帮忙查个资料……”
他简单地说了来龙去脉，韩文清耐着性子听完，但听到最后脸已经黑了，“叶修，你已经不是警队了人了，本来就没有权限看案宗，况且这还是凶杀案，你连配枪都没有，还想追凶手？”
“老韩，看不出来你还挺关心我啊？”叶修笑道，“放心吧，哥是什么人啊，还能被这种程度的案子撂倒？”
谁管你的死活啊，“想要档案绝对不行。”
“要不要这么死板啊？就是我也不行？”
韩文清毫不留情，“你更不行。”
“哎，早知道就去找大眼了，老韩你真是……”叶修咕哝着，韩文清听见背景里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，说了句“好了”，然后又是噼里啪啦了一阵，叶修才再次回话，“行了行了，以后你们霸图找我做外援可要付双倍工钱，记着啊。”然后招呼也没打就挂了电话。
“队长，你刚刚超速了。”坐在副驾驶的张新杰推了推眼镜说，“而且，”他指着手上的平板，“我估计我们的数据库被人黑了——就在你打电话的时候，有人以你的名义登录了后台。”
韩文清差点一脚踩在油门上。
==========
“叶修，你这样黑韩队的数据库，不大好吧？”
“你也看到啦，我试过跟他讲道理嘛。但老韩这家伙，软硬不吃、水土不进……”叶修摇头。
喻文州憋住笑，“我是说，你这样黑进去不会被抓包吧？”
“我估计老韩现在就已经得到消息了，他肯定知道是我，但也找不到证据。”叶修的两只手在键盘上飞快地敲着指令，就是在这么紧迫的时候，他还有闲情偏过头去调侃对方，“文州，你就这么不信任哥啊？”
“哪能啊。”喻文州笑着指了指电脑，“刚刚还是我插的网线呢，我们是共犯。”
叶修笑了笑，对这个结论很满意，开始全神贯注地突破霸图的防火墙。
==========
叶修把所有的材料下载下来之后大爆手速拔了网线。另一边的打印机已飞快地运转起来，叶修把所有的材料都喂了进去，全部打印成纸本。
“搞定了？”喻文州端了杯热牛奶递给他。
叶修捏着有些酸痛的手，示意他把杯子放在桌面上，又体贴地拖了张椅子到电脑旁边，“来看看。”
喻文州把纸本分类整理好，坐在他身旁。
他们首先关注的是第一起案件的现场照片。
看到血腥的图片时，两人同时确信的是：这里就是案发现场。受害者两人毫无疑问都是在此处遇害的。
喻文州盯着看了一会，脸色不好，像是对照片有些不适，就先丢给叶修，自己翻尸检报告去了。
其实两人的死相并不算特别糟糕，这是叶修的第一感觉。凶手并不是那种通过折磨受害者来获得快感的变态类型。
他把男女两位受害者脖子上致命伤的照片摆在一起，两人的伤口几乎一模一样，连深度都完全吻合。这确证了叶修之前的观点，凶手不仅心理状况正常，犯案时甚至非常冷静。
但奇怪，为什么凶手割的是颈静脉而不是颈动脉呢？怕割动脉溅到一身血不好处理？可颈静脉出血量也不小呀。
叶修还在盯着照片思索，喻文州已快速地翻完了报告。他用手指着尸检报告的一栏，递给叶修。叶修接过纸本，只见上头写着：受害者死因为失血过多。死者体内无麻醉类药物，四肢无捆绑痕迹。颈部伤口为切线破裂伤，疑似刀片型利器。伤口处有不属于两位受害者的唾液，疑为嫌犯所有。
叶修抬起头来，下意识地皱着眉，“看来我们真的碰上了一个吸血鬼了？”
凶手是个什么情况？认知障碍？
不过这样一来颈部的伤口就说得通了，如果犯人的目的是饮血的话，颈静脉显然要比颈动脉更合适，不然准要呛他一嘴一脸，遑论喝下去呢？
“文州，说说看，你有什么想法？”
喻文州点点头，接话说：“我觉得这个案子有四个疑点。”
“第一起案件，两个人以同一种方式死在一处，实在奇怪。这两人无论哪一个先被杀，另一个在神志清醒的情况下为什么没有挣扎，没有逃跑？哪怕只是试着这么做，他们的致命伤也不会完完全全在同一个地方，同一个深度。凶手是怎么做到的？这一点难度很大。”
“戴妍琦看到的情景也很奇怪。她听到的女声突然被掐断，很有可能是因为被割破了喉管和颈动脉。这和之前的杀人手法不符——当然也不排除这是犯人慌张之下失手做的。”
“但不仅如此，他如何处理的血迹？就算他能把尸体藏匿好，现场也不可能没有鲁米诺反应，这样大的出血量，哪怕犯人用了一整夜的时间清洗，血迹也不可能躲过鉴定科的眼睛。”
“还有……”
叶修帮他把话说完，“还有最重要的一点，凶手为什么没有找上戴妍琦，她为什么现在还活着。”
4.
次日，叶修和喻文州调查的第一站是负责三个月前那起凶杀案的警局。
他们坐在计程车上开始讨论案件。
叶修侧过头去问，“你觉得第二个案子里凶手是怎么把现场的血迹处理掉的？”
喻文州摊手，摇摇头，“如果是小说里头，十之八九是凶手故意让小戴误会凶案发生在那里，而实际上却发生在别处——利用镜子、投影什么的——但她只是恰巧经过，凶手没有道理特地布置这么一场不见得有观众的戏码呀。何况无论哪种方式，只要角度或者位置出现偏差，利用光影是很容易出现问题被人识破的……”
叶修盯着他，带着点无奈的语气，“镜子和投影……你都看什么呢，有点专业精神好吗。”
“你干嘛老是问我？”喻文州冲他笑了笑，“一般的设定里，我只负责写小说和犯傻，你才是行家呀。”
“写小说？”叶修不解。
“你看，福尔摩斯和华生、御手洗和石冈、京极堂和关口，都是侦探和小说家的组合啊，”喻文州莞尔，“大概这样比较有看点吧？”
叶修立刻抓住了重点，“你呢，华生？你在写我吗？”
喻文州高深莫测地笑了，“你猜？”
他没有否认。叶修脑子转飞快，摸了摸下巴，笑道，“要不这样，我们打个赌呗。”
“哦？赌什么？”
“我赌韩文清现在一定在公安局等我们。”
“这么肯定？”
“要是我赢了，你就把你写的东西交给我，要是我输了，就……”
“就洗一年份的碗。”
叶修自信地笑了，“成交。”
果不其然，他们刚下车就在公安局门口看见了脸黑堪比修罗的韩文清。
“这门神可镇千妖百鬼啊。”叶修小声感叹，碰了碰身边的人，“文州，怎样？愿赌服输吧？”
“叶修大大料事如神，我服气的很。”喻文州说，“只是不知道叶神还能不能活着走出韩队的门？”
叶修笑着说，“那你可看好了。”
没等韩文清开口，叶修就露出一副惊喜的表情迎上去，拍拍他的肩膀，“哎呀，老韩，你看这多不好意思呀，还让你在门口等我们。来来来，快进来喝杯茶。”
于是喻文州有幸亲眼见到修罗化身恶鬼的瞬间。
==========
“行了行了，说正事！”张佳乐一拍桌子，坐在叶修对面。喻文州颇有先见之明地拦住身旁的人就要脱口而出的嘲讽。
但张佳乐和叶修也是老相识了，哪会不知道他想说什么？张佳乐没在霸图呆多久，却把韩文清的样子学了有六七成，他没好气地说，“叶修，这话我也就在这儿说，我们几个都知道昨天就是你黑进我们服务器去的。你查了些什么东西我们后台看得清清楚楚，现在你的机器已经断了网、拔了线吧？但只要你敢再次联网，就别想逃过霸图的反追踪！最好别被我翻到你硬盘里还存着霸图的其他资料，要不然……”
叶修却不吃这一套。他翘着腿，舒服地靠在椅背上，悠哉地啜着茶水，“要往好的一面看嘛。你们借此机会发现了一个安全漏洞，这可是技术部的大失误啊。哎，话说你们霸图技术部的主管是谁来着？”
全然不顾张佳乐快要黑穿了的脸，叶修晃着脑袋，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，“可不就是你吗？好在是哥发现得早啊，要换了别人，指不定摊上多大事呢。啧啧……你说，你怎么谢我？”
早知道就不拦他了，喻文州想，反正这两个人总归是要吵起来的。
==========
就在霸图的电脑专家被叶修集火的只剩一层血皮时，同队的牧师赶来支援了他。
——虽说是牧师，其实只是形容他的行事风格罢了，张新杰是霸图的法医，最顶尖的那种。
张新杰一进门注意到的反而是笑盈盈坐在沙发上的青年。他回想了几秒，问道：“你是……喻文州？”
喻文州惊讶了一下，站起身来和他打了招呼，“想不到你还记得我啊？张副队。”
此时韩文清、林敬言也回来了，看到这个场景也愣了一下。
“你们是朋友？”
韩文清等人只知道叶修有个助手，但并不知道是何方神圣能忍受得了那个脸T。
“只是认识。”张新杰扶了扶眼镜，一本正经的回答，“他曾经任职于蓝雨的血鉴科，虽然专业领域不同，不过跟我一样是法医。”
喻文州也没想到他和张新杰不过在五年前的交流会上有过一面之缘，对方竟然还记得。虽然他并不喜欢被人提起身世，但出于礼貌，还是笑着向霸图的众人打了招呼，“我叫喻文州。”
===========
叶修和喻文州都没有和对方提起过自己原本的工作。
叶修曾经是警察，后来离队了。喻文州清楚。
喻文州曾经是法医，后来辞职了。叶修心里也明白。
两人差不多都是在三年前离职的。他们都不想提起以前的事，自然很默契的不去询问对方。但他们各自拥有敏锐的洞察力，又常年住在一处，即便不说，他们各自的身世背景、脾性喜好还不是像摊开的书本一样清楚明白地摆在对方面前？
他们都拥有无与伦比的头脑，看过了生死、看过了情仇，看过了世间诸多的丑恶，曾被命运捧在手心、又被狠狠踩在泥里……两个拥有相似经历的人几经辗转，聚集在同一个屋檐下。
叶修还记得他第一次见到喻文州的时候，他正朝着窗口抽烟，看见一个青年男子四处张望着。他一手拿着写着地址的纸片，一手拎着行李箱，穿着一件单薄的浅色风衣，整个人显得苍白又消瘦。一抬头，喻文州红肿疲惫的眼睛对上叶修慵懒颓废的眼睛，瞬间被对方看穿心事一般，两人都露出了一丝苦笑。
叶修知道他正在被某种东西撕扯着、折磨着，而喻文州也知道面前的这个男人正因为失去一切而独自承受着痛苦。
这段日子，对喻文州来说是戒勒，对叶修而言是治疗。
——命运安排他们相逢，并非偶然。
==========
叶修感觉话题要往喻文州不希望的方向发展，赶紧转火力拉仇恨，“老韩老林，你们搞这么大阵仗干嘛，见家长还是查户口啊？”
张新杰皱着眉头，觉得这话听着有点酸，但也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，只好回到正题上，“叶修，你这次的举动，我们霸图心里有数。虽然对这种行为深恶痛绝，但既然大家都是为了破案，我们临时合作也无妨。”说完，他从文件夹里拿出了两张磁卡，递给叶修，“这是霸图的临时通行卡，你们要想查物证可以过来。”
话虽是由张新杰说的，但叶修心里清楚，这是老韩的意思。韩文清虽然气他入侵霸图的数据库，但了解了他调查案件的决心，还是不留余力地给予了帮助。
“我们今天过来原本是打算从头调查这个案子的，”张新杰指了指手上的平板，“但就在刚才，部里发来了一个紧急的案件，我们都要赶回去处理。”他的声音沉了沉，语气简直不能更官方，“这个案子的调查权限我们给，但请记着，不管你们以前做过什么工作，一旦找到线索请联系警察。祝你们好运。”
张新杰说罢朝韩文清点点头，带着大家上了车。韩文清走在最后。
叶修本以为这个三年不见的老朋友会趁机跟自己说两句，但那个沉默寡言、不动如山的男人目光一直追随着霸图的众人，只在离开时看了叶修一眼。
坚定、沉稳，跟他印象里的韩文清别无二致。
叶修明白，他在对自己说，保重。
喻文州看着他们的背影感叹道，“霸图的韩队意外的很温柔呢。”
叶修心里也是这么想的，说的却是，“文州你小声点，别被他听到啊。”